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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屋
書中屋作者/徐筱青
我是個愛看書的孩子,又是個懶蟲。只有書架上放不下了,才會想起來,以前的書可以送人了。而每到這時,我就會帶著滿心的凄涼,從書架上抽出書,一本一本放進紙盒子里。放進去之前,又會想,真是舍不得,就又把手縮回來,讓書在我這個主人手里再待一會兒。然后,翻著書,靠在書架上,慢慢地,蹲在了地上,最后坐在了冰涼的地板上,把書送進盒子,又重新站起來,感覺這就像皇帝把曾經(jīng)的愛妃趕出宮去,感覺自己太殘忍。最終因為我的不忍心,有些書就那樣留下來,留到連我妹妹都早已過了看它們的年紀,留到我不得不把它們趕走。
有一次,我翻到一本《唐詩三百首》。我還隱約記得這是一年級還是二年級時買的書,當時我還沒到上海。書很便宜,里面有一片葉子,木瓜樹的葉子。(www.htc668.com)我的思緒一下子回到那個屬于夏天的花園,種著青木瓜樹和玫瑰花,花開時非常漂亮。青木瓜樹有些年紀了,夏天會結(jié)滿樹的青木瓜。雖能吃,但是硬得像木頭一樣。但我們總覺得好玩,摘不到,就央求大人給摘。大人對于這一類簡單的小要求往往不會拒絕,一伸手,連著葉子摘一個。而孩子,像我,并不拿它當多大的事兒。玩兩天,小木瓜萎了,即扔掉。所以樹上面不會有大木瓜!短圃娙偈住防飱A的木瓜葉已經(jīng)有點碎了,真是隨手夾進去的東西。
我曾經(jīng)很熱衷楊紅櫻的書,里面夾的東西要高級一點——葉脈書簽。葉子拿燒堿煮過,又用軟毛牙刷一點點把葉肉刷掉,再用漂白粉洗過,漂亮得很?山K究也是四五年級時做的事兒。若沒有那幾本書,我定不會再想起來。
珍貴的不是那幾本書,而是我夾在字里行間的記憶。不小心落在書里的一只蟲子,也是時間留下的痕跡。如果沒有一本書將它困住,它會消失得無影無蹤。我的書像一卷卷膠片,記錄著我的點滴。雖然看不見實實在在的畫面,可是,那些畫面刻在了我的心上。是的,有些書我不會再看了,可是,我又怎么忍心將那間裝著過去的我的小屋拆掉?
那本《麥田里的守望者》中的某一頁,夾著一朵櫻花,是刻意處理過的,花瓣沒變黑,而是變成半透明的。也許在某一天,這冬書到了某個人的手上,他或她,也許會有一絲驚喜,會猜這朵櫻花是何年的,會猜這本書原來的主人是個什么樣的姑娘,會撫著花瓣在兩邊吸水紙上留下的壓痕。
那是書中的一間小屋子,那壓痕,是把塵封的鑰匙,而我則是一把打不開的老鎖。
鑰匙是唯一的痕跡。
簡 評
本文突破常規(guī)寫作思路,書不再是記敘主體,而是成為一種線索,貫穿一個個故事,串連起細碎的回憶,在一堆參賽稿中脫穎而出。文章沉淀著歲月的美、童年的趣乃至人生的哲思,顯露出不一般的深度和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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