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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著讀書
躺著讀書作者/何晗靖
讀書的最佳姿勢,是在枕上,而非課桌前。不曉得有多少人知曉這訣竅。
身體安靜了,腦子才活躍得起來,當然以躺臥為首選姿勢。能有資格躺在自己身邊的,不能不是密友;自己能不拘禮儀躺著相會的,不能不是密友。無拘無束的,平平等等的,心心相印的。推想開去,放在床頭而不嫌厭的,必是人們心愛的物件。煙民將煙槍放于枕邊,快槍手將手槍置于枕下。盡管于我們而言,書刊既不能防身,也抽它不得,愛書的人依然不嫌不棄,朝夕為伴,猶如共度永恒的蜜月。
所以做個懶人,又仿佛不懶。一冊在手,勤勤勉勉的樣子,將燈開到三更,仍目光炯炯,何懶之有?將太陽睡得老高,有書在手,心安而理得了。
仔細反思起來,有多少人習慣了執(zhí)筆手中坐在寫字桌前,時不時扶扶眼鏡,繼而接著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書本啊。然而這確是一種最為狂妄的姿態(tài)。這世界不知為何,人們得意忘了形之后,某些愚蠢的舉動總是得以一躍而成常態(tài)。
而躺臥時,我們對書報以最尊敬的仰視,于是書也就心甘情愿地守護在我們的身前,像是一面最忠貞的盾牌。躲在書后。是安全的。任憑書中殺得天昏地暗,我隔岸觀火,甚至常巴望著火勢沖天,以求壯觀。世事如煙,也許更多的時候,我處在一種恍恍惚惚的狀態(tài),書中的一切仿佛與自己既相干又不相干,出世人世悉聽尊便,進退自如,這樣如魚得水的處境,誰會舍得拋下?
躺下的時候,我們最少感受到衣服的存在,于是我們的思想和身體終于最親密地融為了一體,我們最深切地體會到了“我”的存在。一切都很放松,一切都在待命,書帶給我們的撫慰和侵襲都是那樣的觸手可及。我們的思緒偶爾繃緊的時刻,連肌肉都一起戰(zhàn)栗了。
人的生命過于短暫。人的目力不遠,聽覺不敏,舌頭不長。人的欲望無限。感謝書中的天地,延伸了人的感官,時間與空間頓時化作眼前的小小平面。書中另成的一個世界,是多少代人的白日夢境,拱手交出,與同輩及后生共賞。在這樣的事實面前,人只能是無力的,唯有用躺臥來表達自己最深切的讀書心得。
古今中外,人們跪著,坐著,站著,因地而異,唯有躺臥盡皆相同。所以躺著的我們能更加容易地走近前人,走向世界。躺著讀書是最開放的姿態(tài),在這樣的姿態(tài)下,文化的隔閡才最小。
我渴望以一個“作者”的身份了此一生,然而卻又必須先當一名“讀者”。沒有“讀”是“作”不成的。人不能餓著創(chuàng)作。
書也是人。人也是書。躺著讀書。
簡 評
本文最大的特色在于構思的獨辟蹊徑。作者從讀書的姿勢切入,來表達自身對讀書的獨特理解和熱愛。 “躺著讀書”,不是對書的褻玩,卻恰恰表達了人與書之間的親密與平等。不是俯瞰,也無須仰視。用躺臥之姿閱讀,是人與書、人與“讀”之間的默契交融。作者將讀書之姿與品書之味巧妙結合,思路收放自如,用語典雅蘊藉,頗見文字功夫。
(吳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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