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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筆的老頭兒
這老頭挺老了,白發(fā)根根可見,夾在黑發(fā)中間,一身灰舊的衣裳像是“鑲”在身上,少見他換下。又或是他換上的又是一身類似的服裝,使我辨認不出。
剛來到一中時,我就注意到有個賣筆的老頭兒,這是我以往呆過的學校都所沒有的,所以我對他產(chǎn)生了極大的興趣,時時注意著他。他有時來,有時不來,哪天來也沒個準,也從不躲避陰雨天。若來這里,時間無非兩個,中午放學和下午放學時。
他提著一個小皮箱,箱子的表面已經(jīng)開裂脫皮,鐵的把手磨得锃光發(fā)亮。箱子總是打開的,老頭兒提個小馬扎坐在一旁,這時箱子就成了一個“展覽柜”,里面放著各種各樣的筆和幾本筆記本。來來往往的學生匆匆走過,停下來買的人很少。
我買過他的筆。那筆和文具店里的不同,相同的價格,他的筆殼顯得更輕薄些,筆芯也像是被“瘦了身”,寫起字來很是不經(jīng)用,一根筆芯很快用沒了。但是,字跡卻非常清晰。當聽同學說這筆全是他自己做的時,我對他又有些佩服,畢竟流暢度不低于“晨光”“得力”這些筆中的品牌。
記得第一次買他的筆時,我一離近看就有些后悔:“這筆可真丑,完全不是我的審美標準嘛!”看我湊過來,賣筆的老頭兒立刻問我要什么式樣,什么顏色的。我只好隨便拿了幾根準備付錢,他并不急著接過錢,反而從我手中抽出一根黑色為底印著“金榜題名”四個大紅字的中性筆,瞇著眼睛,指著這幾個字跟我說:“你知道這是啥意思嗎?”不等我說話,他就自己回答:“大紅字的‘金榜題名’就是說用了這個筆,你一定能考上大學!”回教室的路上,我一直端詳著這枝筆,仿佛它真的被賦予了魔力。
我不止一次地問過同學:“他只靠賣筆生活嗎?”我也不止一次從各個同學的口中得到的答案“是的”。只靠這一小箱子并不精致的筆,又有著賣不出的風險,我很難想象他如何養(yǎng)家糊口。工廠大規(guī)模生產(chǎn)的外觀精致、容量大且又價格低廉的筆多的是,也難怪買他筆的人那樣少。
以前見他都是在教學樓大廳里,坐在小馬扎上輕聲喊著:“來看看筆,碳素筆,圓珠筆,紅色的黑色的都有……”他眉間隱約透出一種急切,像賣不出筆的焦慮,又像是滲入骨子里的無法拂去的憂郁。
也許是因為校園里的桃花、迎春、玉蘭都開了,寒冷的冬天過去了,他的攤子擺在了幾乎所有學生都要經(jīng)過的路上,他的小馬扎也不見了。他的左手拿幾本牛皮紙本子,右手拿幾根筆,站在一個面對學生又不“妨礙交通”的地方,大聲地喊著:“中性筆,筆記本……”說是大聲,只是比平常在大廳里見他時聲音大了些,其實也很小,不仔細聽根本聽不清在說什么。沒人理會他,學生們都加快腳步去往餐廳。這時,他又好像有些尷尬站在那里,顯得局促不安。他高舉著拿著筆記本的雙手像是投降的姿勢。每次匆匆路過他的小攤我都想看他,可又不敢看他,怕會給他希望卻又不買他的筆和本兒。幾次想去買幾根筆,由于種種原因又沒買成,想想又怨自己鐵石心腸。
如果你也遇見了那個賣筆的老頭兒,就買幾根他的筆吧。因為,他手工制作的每根筆都是有生命,有靈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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