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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心在我身邊
一次黃山旅游時,偶然遇到一間賣根雕的手工品店。店面很小,可令人驚奇的是,店主親手刻的浮雕竟然從每一級臺階蔓延到門檻、門框,甚是惹人憐愛。望著桌上那為數(shù)不多卻極為精致的根雕,我竟有些出神。它們仿佛從雕刻家那找回了生命力,干癟萎縮的根須延伸開來,伸進(jìn)我的心里,勾起一段久違的回憶。
和父母搬到城市住之前,村子里的小巷有位補(bǔ)鞋匠,總是坐在小巷的石墩上,靠著旁邊那戶人家的紅磚墻,他的工具箱架在兩條榕樹的根上,在地上鋪了一層和衣服一樣的郵電藍(lán)帆布,就這么忙碌著。雖然他每天都在巷子里忙碌,卻少有和他交集。倘若手頭上有工作,他連路過的街坊都不會打招呼,可奇怪的是仍有不少鄰里的住戶把鞋子交給他修補(bǔ),而他與別人寒暄打招呼的機(jī)會也就更少了。
直至有一天我的鞋子開了道口子,可丟掉蠻可惜的,便拿去給補(bǔ)鞋匠修理。
他表情平淡地接過了鞋子,麻利地抄起工具開始忙碌。由于沒什么事,我坐到他的工具箱旁——一條粗壯的榕樹根上,饒有興趣地看他修補(bǔ)我的鞋子,可我多多少少是有些失望的,畢竟他與普通的鞋匠在我看來沒什么與眾不同,也只不過只會拆線頭、修理開口等小技巧。只是在他開始修另一只鞋子時,我拿起修好的那只鞋端詳了一會,他用一種不屑的眼光瞄了我一眼,我便有些心虛地放下鞋子。我心里有些慶幸,鞋子修得沒什么問題,甚至在外面還看不到修補(bǔ)的線頭,只能透過里面隱約看到極為細(xì)密的針腳。
第一只鞋也修好了,剛準(zhǔn)備付錢,他又換上另一雙干凈的手套給我擦鞋,我剛想勸阻他,可他喃喃的一句話卻把我硬生生地拉。骸斑@么白的鞋臟了怪可惜的!”我突然愣住了,他的眼神仿佛變得柔和了,手的動作也細(xì)膩了許多,幾番工具的輪換下來,我接回那雙嶄新的鞋子,他卻擺擺手拒絕了擦鞋的那份錢。
回到家里我對著那雙鞋發(fā)呆,突然明白,經(jīng)過他的手后,這不再只是屬于我——一個客人的鞋子,這是在他的心血里浸泡過的,從他的手中重獲新生的,也屬他——一位工匠的作品。若藝術(shù)品是出自心靈深處的,那這份藝術(shù)與匠心本應(yīng)是無價的。
蜿蜒的虬枝又把我從回憶中拉回現(xiàn)實(shí),仿佛一根紐帶,把過去的回憶與眼前的現(xiàn)實(shí)連結(jié)起來。其實(shí)藏污納垢的鞋子可以與高雅清幽的根雕相提并論,在油污中忙碌的鞋匠也不異于在草木中雕琢的木匠,因?yàn)樗麄兌加袪t火純青的技藝,有讓藝術(shù)品重獲新生、精益求精的心愿,同有一顆高貴的匠心。樹木的根在木匠手里找回自我,鞋子在鞋匠手中找回昔日的風(fēng)光,皆經(jīng)過匠心的洗禮。匠人不一定能永恒,而匠心卻一定在我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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