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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簾水鄉(xiāng)夢
清清江南,悠悠水鄉(xiāng)。
青磚黛瓦,曲院深墻。
這是我的故鄉(xiāng),浙江最西邊的一個小山村。而我,是祖國萬千溪流中最平凡的一個。靜靜地躺在故鄉(xiāng)母親的懷抱,任由身體里潺潺的水,流動在鄉(xiāng)間的小道上,不知疲乏地將各種植物滋潤得水靈靈的;勤勞樸實的村民們,漫步在我的身邊,時而穩(wěn)步勞作,時而輕聲笑語;湛藍的天空中,鳥兒在低聲歌唱,花兒迎風飄揚;午后的陽光,暖暖地,傾灑在平靜的溪面上,波光粼粼,熠熠生輝,仿佛無數(shù)亮片灑在了水面之上,一閃,一閃,那么燦爛,那么耀眼。
它太亮。
它太美。
不真實。
——果真,它只是夢。
猛地驚醒,一身冷汗,打濕了身下的涼席。多久了,這美麗不再;從何時起,我變得滿目瘡痍,千瘡百孔。
回憶這幾年經(jīng)歷的噩夢,我無語凝噎。從第一次見到那只龐然大物,到它一次又一次從我身上無情地碾過,這個被滿臉寫著“貪婪”和“丑惡”的人類稱作“挖掘機”的家伙,一點一滴地將我的身體榨盡。什么“疏通河道”、“拾取材料”,都變成了大肆掠奪的借口,沙子被一車又一車地挖掘、運走,河道變得越來越寬,河水越來越淺,活潑可愛的魚蝦們漸漸逃離……
雪上加霜的是,瘦弱的我不再受到村民的喜愛。他們像厭惡蒼蠅一樣離我遠遠的,各色各樣的生活垃圾開始不停地往我身上傾倒,使我原本幾近干涸的身體更加腥臭漫天。
更為可惡的是,附近的幾家工廠,常常將他們的“排泄物”排入我的心里。惡心、難過、我?guī)缀醣罎ⅰ?/p>
我沒有了往日的神采,沒有了往日的清澈,沒有了往日的靈動。之前所有美好的一切,早已變成了一場夢,不復存在,F(xiàn)如今,天灰沉,水渾濁,魚兒消失,我在哭泣。
河里的最后一滴水,是我的眼淚。
最后的淚眼朦朧中,我恍惚看到了村口拉起的橫幅,隱約聽到了眾人的吶喊,那是對我這孕育他們千年的母親河的呼喚與挽留嗎?我已無力聽清。
身子在夢中飄蕩。夢里,天很藍,水很清,魚兒在歡游,我在靜靜地歌唱……
“五水共治,我在行動!”“保護環(huán)境,人人有責!”咦,是誰在呼號,是誰將我喚醒?緩緩地睜開渾濁的眼睛,我看到了一條條高掛在村口的鮮紅橫幅,看到了一個個奔波忙碌的身影。他們將我身體里的垃圾一點一點地清理干凈,將我身邊的小樹一棵一棵地栽種完整,我的身體重新注入了清澈的水,魚兒們重新投入了我的懷抱。
抬頭,我又看到了湛藍的天空,看到了燦爛的陽光,看到了歡樂的鳥兒,看到了綠瑩瑩的樹,笑容爬上了我的臉龐。我張開懷抱,用力迎接這美好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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