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望舒的詩歌通用【15篇】
在平平淡淡的日常中,大家都看到過許多經典的詩歌吧,詩歌語言言簡義豐,具有凝練和跳躍的特點。那么什么樣的詩歌才是好的詩歌呢?下面是小編收集整理的戴望舒的詩歌,歡迎大家分享。
戴望舒的詩歌1
在一口老舊的、滿積著灰塵的書櫥中,我保存著一個浸在酒精瓶中的斷指;
每當無聊地去翻尋古籍的時候,它就含愁地向我訴說一個使我悲哀的記憶。
它是被截下來的,從我一個已犧牲了的朋友底手上,它是慘白的,枯瘦的,和我的友人一樣,時常縈系著我的,而且是很分明的,是他將這斷指交給我的時候的情景:
“為我保存著這可笑又可憐的戀愛的紀念吧,望舒,在零落的生涯中,它是只能增加我的不幸的了!
他的話是舒緩的,沉著的,象一個嘆息,而他的眼中似乎是含著淚水,雖然微笑是在臉上。
關于他的“可憐又可笑的愛情”我是一些也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是他是在一個工人家里被捕去的,隨后是酷刑吧,隨后是慘苦的牢獄吧,隨后是死刑吧,那等待著我們大家的死刑吧。
關于他“可笑又可憐的愛情”我是一些也不知道,他從未對我談起過,即使在喝醉了酒時;
但是我猜想這一定是一段悲哀的故事,他隱藏著,他想使它跟著截斷的.手指一同被遺忘了。
這斷指上還染著油墨底痕跡,是赤色的,是可愛的,光輝的赤色的,它很燦爛地在這截斷的手指上,正如他責備別人底懦怯的目光在我們底心頭一樣。
這斷指常帶了輕微又粘著的悲哀給我,但是它在我又是一件很有用的珍品,每當為了一件瑣事而頹喪的時候,我會說:
“好,讓我拿出那個玻璃瓶來吧。”
戴望舒的詩歌2
雨巷
作者:戴望舒
撐著油紙傘,獨自
彷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著
一個丁香一樣地
結著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樣的顏色
丁香一樣的芬芳
丁香一樣的憂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這寂寥的雨巷
撐著油紙傘
像我一樣
像我一樣地
默默彳亍著
寒漠、凄清,又惆悵
她默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飄過
像夢一般地
像夢一般地凄婉迷茫
像夢中飄過
一枝丁香地
我身旁飄過這女郎
她靜默地遠了、遠了
到了頹圮的籬墻
走盡這雨巷
在雨的哀曲里
消了她的顏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
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悵
撐著油紙傘,獨自
彷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飄過
一個丁香一樣地
結著愁怨的姑娘
秋天的夢
迢遙的牧女的羊鈴,
搖落了輕的樹葉。
秋天的夢是輕的,
那是窈窕的牧女之戀。
于是我的夢靜靜地來了,
但卻載著沉重的昔日。
哦,現(xiàn)在,我有一些寒冷,
一些寒冷,和一些憂郁。
偶成
如果生命的春天重到,
古舊的凝冰都嘩嘩地解凍,
那時我會再看見燦爛的微笑,
再聽見明朗的呼喚——這些迢遙的夢。
這些好東西都決不會消失,
因為一切好東西都永遠存在,
它們只是像冰一樣凝結,
而有一天會像花一樣重開。
《煩憂》
說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說是遼遠的海的相思。
假如有人問我的煩憂,
我不敢說出你的名字。
我不敢說出你的名字,
假如有人問我的煩憂:
說是遼遠的海的相思,
說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秋天的夢》
迢遙的牧女的羊鈴,
搖落了輕的樹葉。
秋天的夢是輕的,
那是窈窕的牧女之戀。
于是我的夢靜靜地來了,
但卻載著沉重的昔日。
哦,現(xiàn)在,我有一些寒冷,
一些寒冷,和一些憂郁。
《偶成》
如果生命的春天重到,
古舊的凝冰都嘩嘩地解凍,
那時我會再看見燦爛的微笑,
再聽見明朗的呼喚——這些迢遙的夢。
這些好東西都決不會消失,
因為一切好東西都永遠存在,
它們只是像冰一樣凝結,
而有一天會像花一樣重開。
《斷指》
在一口老舊的、滿積著灰塵的書櫥中,
我保存著一個浸在酒精瓶中的斷指;
每當無聊地去翻尋古籍的時候,
它就含愁地勾起一個使我悲哀的記憶。
這是我一個已犧牲了的朋友底斷指,
它是慘白的,枯瘦的,和我的友人一樣;
時?M系著我的,而且是很分明的,
是他將這斷指交給我的時候的情景:
“替我保存這可笑可憐的戀愛的紀念吧,
在零落的生涯中,它是只能增加我的不幸!
他的話是舒緩的,沉著的,像一個嘆息,
而他的眼中似乎含有淚水,雖然微笑在臉上。
關于他“可笑可憐的戀愛”我可不知道,
我知道的只是他在一個工人家里被捕去;
隨后是酷刑吧,隨后是慘苦的牢獄吧,
隨后是死刑吧,那等待著我們大家的死刑吧。
關于他“可笑可憐的戀愛”我可不知道,
他從未對我談起過,即使在喝醉酒時。
但我猜想這一定是一段悲哀的事,
他隱藏著,他想使它隨著截斷的手指一同被遺忘了。
這斷指上還染著油墨底痕跡,是赤色的,
是可愛的光輝的赤色的,
它很燦爛地在這截斷的手指上,
正如他責備別人懦怯的目光在我心頭一樣。
這斷指常帶了輕微又粘著的悲哀給我,
但是這在我又是一件很有用的珍品,
每當為了一件瑣事而頹喪的時候,
我會說:“好,讓我拿出那個玻璃瓶來吧。”
《我的記憶》
我的記憶是忠實于我的
忠實甚于我最好的友人,
它生存在燃著的煙卷上,
它生存在繪著百合花的筆桿上,
它生存在破舊的.粉盒上,
它生存在頹垣的木莓上,
它生存在喝了一半的酒瓶上,
在撕碎的往日的詩稿上,
在壓干的花片上,
在凄暗的燈上,
在平靜的水上,
在一切有靈魂沒有靈魂的東西上,
它在到處生存著,
像我在這世界一樣。
它是膽小的,
它怕著人們的喧囂,
但在寂廖時,
它便對我來作密切的拜訪。
它的聲音是低微的,
但它的話卻很長,很長,
很長,很瑣碎,而且永遠不肯休;
它的話是古舊的,
老講著同樣的故事,
它的音調是和諧的,
老唱著同樣的曲子,
有時它還模仿著愛嬌的少女的聲音,
它的聲音是沒有氣力的,
而且還挾著眼淚,夾著太息。
它的拜訪是沒有一定的,
在任何時間,在任何地點,
時常當我已上床,朦朧地想睡了;
或是選一個大清早,
人們會說它沒有禮貌,
但是我們是老朋友。
它是瑣瑣地永遠不肯休止的,
除非我凄凄地哭了,
或者沉沉地睡了,
但是我永遠不討厭它,
因為它是忠實于我的。
《游子謠》
海上微風起來的時候,
暗水上開遍青色的薔薇。
———游子的家園呢?
籬門是蜘蛛的家,
土墻是薜荔的家,
枝繁葉茂的果樹是鳥雀的家。
游子卻連鄉(xiāng)愁也沒有,
他沈浮在鯨魚海蟒間:
讓家園寂寞的花自開自落吧。
因為海上有青色的薔薇,
游子要縈系他冷落的家園嗎?
還有比薔薇更清麗的旅伴呢。
清麗的小旅伴是更甜蜜的家園,
游子的鄉(xiāng)愁在那里徘徊躑躅。
唔,永遠沈浮在鯨魚海蟒間吧。
《獄中題壁》
如果我死在這里,
朋友啊,不要悲傷,
我會永遠地生存
在你們的心上。
你們之中的一個死了,
在日本占領地的牢里,
他懷著的深深仇恨,
你們應該永遠地記憶。
當你們回來,
從泥土掘起他傷損的肢體,
用你們勝利的歡呼
把他的靈魂高高揚起。
然后把他的白骨放在山峰,
曝著太陽,沐著飄風:
在那暗黑潮濕的土牢,
這曾是他唯一的美夢。
《過舊居》
這樣遲遲的日影,
這樣溫暖的寂靜,
這片午飲的香味,
對我是多么熟稔。
這帶露臺,這扇窗
后面有幸福在窺望,
還有幾架書,兩張床,
一瓶花……這已是天堂。
我沒有忘記:這是家,
妻如玉,女兒如花,
清晨的呼喚和燈下的閑話,
想一想,會叫人發(fā)傻;
單聽他們親昵地叫,
就夠人整天地驕傲,
出門時挺起胸,伸直腰,
工作時也抬頭微笑。
現(xiàn)在……可不是我回家的午餐?
……桌上一定擺上了盤和碗,
親手調的羹,親手煮的飯,
想起了就會嘴饞。
這條路我曾經走了多少回!
多少回?……過去都壓縮成一堆,
叫人不能分辨,日子是那么相類,
同樣幸福的日子,這些孿生姊妹!
我可糊涂啦,
是不是今天出門時我忘記說“再見”?
還是這事情發(fā)生在許多年前,
其中間隔著許多變遷?
可是這帶露臺,這扇窗,
那里卻這樣靜,沒有聲響,
沒有可愛的影子,嬌小的叫嚷,
只是寂寞,寂寞,伴著陽光。
而我的腳步為什么又這樣累?
是否我肩上壓著苦難的歲月,
壓著沉哀,透滲到骨髓,
使我眼睛朦朧,心頭消失了光輝?
為什么辛酸的感覺這樣新鮮?
好象傷沒有收口,苦味在舌間。
是一個歸途的設想把我欺騙,
還是災難的歲月真橫亙其間?
我不明白,是否一切都沒改動,
卻是我自己做了白日夢,
而一切都在那里,原封不動:
歡笑沒有冰凝,幸福沒有塵封?
或是那些真實的歲月,年代,
走得太快一點,趕上了現(xiàn)在,
回過頭來瞧瞧,匆忙又退回來,
再陪我走幾步,給我瞬間的歡快?
有人開了窗,
有人開了門,
走到露臺上
——一個陌生人。
生活,生活,漫漫無盡的苦路!
咽淚吞聲,聽自己疲倦的腳步:
遮斷了魂夢的不僅是海和天,云和樹,
無名的過客在往昔作了瞬間的躊躇。
《八重子》
八重子是永遠地憂郁著的,
我怕她會郁瘦了她的青春。
是的,我為她的健康掛慮著,
尤其是為她的沉思的眸子。
發(fā)的香味是簪著遼遠的戀情,
遼遠到要使人流淚;
但是要使她歡喜,我只能微笑,
只能像幸福者一樣地微笑。
因為我要使她忘記她的孤寂,
忘記縈系著她的渺茫的鄉(xiāng)思,
我要使她忘記她在走著
無盡的、寂寞的、凄涼的路。
而且在她的唇上,我要為她祝福,
為我的永遠憂郁著的八重子,
我愿她永遠有著意中人的臉,
春花的臉,和初戀的心。
《在天晴了的時候》
在天晴了的時候,
該到小徑中去走走:
給雨潤過的泥路,
一定是涼爽又溫柔;
炫耀著新綠的小草,
已一下子洗凈了塵垢;
不再膽怯的小白菊,
慢慢地抬起它們的頭,
試試寒,試試暖,
然后一瓣瓣地綻透;
抖去水珠的鳳蝶兒
在木葉間自在閑游,
把它的飾彩的智慧書頁
曝著陽光一開一收。
到小徑中去走走吧,
在天晴了的時候:
赤著腳,攜著手,
踏著新泥,涉過溪流。
新陽推開了陰霾了,
溪水在溫風中暈皺,
看山間移動的暗綠——
云的腳跡——它也在閑游。
《致螢火》
螢火,螢火,
你來照我。
照我,照這沾露的草,
照這泥土,照到你老。
我躺在這里,讓一顆芽
穿過我的軀體,我的心,
長成樹,開花;
讓一片青色的蘚苔,
那么輕,那么輕
把我全身遮蓋,
象一雙小手纖纖,
當往日我在晝眠,
把一條薄被
在我身上輕披。
我躺在這里
咀嚼著太陽的香味;
在什么別的天地,
云雀在青空中高飛。
螢火,螢火
給一縷細細的光線——
夠擔得起記憶,
夠把沉哀來吞咽!
《贈克木》
我不懂別人為什么給那些星辰
取一些它們不需要的名稱,
它們閑游在太空,無牽無掛,
不了解我們,也不求聞達。
記著天狼、海王、大熊……這一大堆,
還有它們的成份,它們的方位,
你絞干了腦汁,漲破了頭,
弄了一輩子,還是個未知的宇宙。
星來星去,宇宙運行,
春秋代序,人死人生,
太陽無量數(shù),太空無限大,
我們只是倏忽渺小的夏蟲井蛙。
不癡不聾,不作阿家翁,
為人之大道全在懵懂,
最好不求甚解,單是望望,
看天,看星,看月,看太陽。
也看山,看水,看云,看風,
看春夏秋冬之不同,
還看人世的癡愚,人世的倥傯:
靜默地看著,樂在其中。
樂在其中,樂在空與時以外,
我和歡樂都超越過一切境界,
自己成一個宇宙,有它的日月星,
來供你鉆究,讓你皓首窮經。
或是我將變成一顆奇異的彗星,
在太空中欲止即止,欲行即行,
讓人算不出軌跡,瞧不透道理,
然后把太陽敲成碎火,把地球撞成泥。
《夜行者》
這里他來了:夜行者!
冷清清的街道有沉著的跫音,
從黑茫茫的霧,
到黑茫茫的霧。
夜的最熟稔的朋友,
他知道它的一切瑣碎,
那么熟稔,在它的熏陶中,
他染了它一切最古怪的脾氣。
夜行者是最古怪的人。
你看他在黑夜里:
戴著黑色的氈帽,
邁著夜一樣靜的步子。
《眼》
在你的眼睛的微光下
迢遙的潮汐升漲:
玉的珠貝,
青銅的海藻……
千萬尾飛魚的翅,
剪碎分而復合的
頑強的淵深的水。
無渚崖的水,
暗青色的水;
在什么經緯度上的海中,
我投身又沉溺在
以太陽之靈照射的諸太陽間,
以月亮之靈映光的諸月亮間,
以星辰之靈閃爍的諸星辰間,
于是我是彗星,
有我的手,
有我的眼,
并尤其有我的心。
我唏曝于你的眼睛的
蒼茫朦朧的微光中,
并在你上面,
在你的太空的鏡子中
鑒照我自己的
透明而畏寒的
火的影子,
死去或冰凍的火的影子。
我伸長,我轉著,
我永恒地轉著,
在你永恒的周圍
并在你之中……
我是從天上奔流到海,
從海奔流到天上的江河,
我是你每一條動脈,
每一條靜脈,
每一個微血管中的血液,
我是你的睫毛
。ㄋ鼈円餐瑯釉谀愕
眼睛的鏡子里顧影)
是的,你的睫毛,你的睫毛,
而我是你,
因而我是我。
《我思想》
我思想,故我是蝴蝶……
萬年后小花的輕呼,
透過無夢無醒的云霧,
來振撼我斑斕的彩翼。
《樂園鳥》
飛著,飛著,春,夏,秋,冬,
晝,夜,沒有休止,
華羽的樂園鳥,
這是幸福的云游呢,
還是永恒的苦役?
渴的時候也飲露,
饑的時候也飲露,
華羽的樂園鳥,
這是神仙的佳肴呢,
還是為了對于天的鄉(xiāng)思?
是從樂園里來的呢,
還是到樂園里去的?
華羽的樂園鳥,
在茫茫的青空中
也覺得你的路途寂寞嗎?
假使你是從樂園里來的
可以對我們說嗎,
華羽的樂園鳥,
自從亞當、夏娃被逐后,
那天上的花園已荒蕪到怎樣了?
《古神祠前》
古神祠前逝去的
暗暗的水上,
印著我多少的
思量底輕輕的腳跡,
比長腳的水蜘蛛,
更輕更快的腳跡。
從蒼翠的槐樹葉上,
它輕輕地躍到
飽和了古愁的鐘聲的水上
它掠過漣漪,踏過荇藻,
跨著小小的,小小的
輕快的步子走。
然后,躊躇著,
生出了翼翅……
它飛上去了,
這小小的蜉蝣,
不,是蝴蝶,它翩翩飛舞,
在蘆葦間,在紅蓼花上;
它高升上去了,
化作一只云雀,
把清音撒到地上……
現(xiàn)在它是鵬鳥了。
在浮動的白云間,
在蒼茫的青天上,
它展開翼翅慢慢地,
作九萬里的翱翔,
前生和來世的逍遙游。
它盤旋著,孤獨地,
在迢遙的云山上,
在人間世的邊際;
長久地,固執(zhí)到可憐。
終于,絕望地
它疾飛回到我心頭
在那兒憂愁地蟄伏。
《秋夜思》
誰家動刀尺?
心也需要秋衣。
聽鮫人的召喚,
聽木葉的呼息!
風從每一條脈絡進來,
偷聽心的枯裂之音。
詩人云:心即是琴。
誰聽過那古舊的陽春白雪?
為真知的死者的慰藉,
有人已將它懸在樹梢,
為天籟之憑托——
但曾一度諦聽的飄逝之音。
而斷裂的吳絲蜀桐,
僅使人從弦柱間思憶華年。
《印象》
是飄落深谷去的
幽微的鈴聲吧,
是航到煙水去的
小小的漁船吧,
如果是青色的珍珠;
它已墮到古井的暗水里。
林梢閃著的頹唐的殘陽,
它輕輕地斂去了
跟著臉上淺淺的微笑。
從一個寂寞的地方起來的,
迢遙的,寂寞的嗚咽,
又徐徐回到寂寞的地方,寂寞地。
《夜蛾》
繞著蠟燭的圓光,
夜蛾作可憐的循環(huán)舞,
這些眾香國的謫仙不想起
已死的蟲,未死的葉。
說這是小睡中的親人,
飛越關山,飛越云樹,
來慰藉我們的不幸,
或者是懷念我們的死者,
被記憶所逼,離開了寂寂的夜臺來。
我卻明白它們就是我自己,
因為它們用彩色的大絨翅
遮覆住我的影子,
讓它留在幽暗里。
這只是為了一念,不是夢,
就像那一天我化成鳳。
《白蝴蝶》
給什么智慧給我,
小小的白蝴蝶,
翻開了空白之頁,
合上了空白之頁?
翻開的書頁:
寂寞;
合上的書頁:
寂寞。
我的戀人
我將對你說我的戀人,
我的戀人是一個羞澀的人,
她是羞澀的,有著桃色的臉,
桃色的嘴唇,和一顆天青色的心。
她有黑色的大眼睛,
那不敢凝看我的黑色的大眼睛
——不是不敢,那是因為她是羞澀的,
而當我依在她胸頭的時候,
你可以說她的眼睛是變換了顏色,
天青的顏色,她的心的顏色。
她有纖纖的手,
它會在我煩憂的時候安撫我,
她有清朗而愛嬌的聲音,
那是只向我說著溫柔的,
溫柔到銷熔了我的心的話的。
她是一個靜嫻的少女,
她知道如何愛一個愛她的人,
但是我永遠不能對你說她的名字,
因為她是一個羞澀的戀人。
古神祠前
古神祠前逝去的
暗暗的水上,
印著我多少的
思量底輕輕的腳跡,
比長腳的水蜘蛛,
更輕更快的腳跡。
從蒼翠的槐樹葉上,
它輕輕地躍到
飽和了古愁的鐘聲的水上
它掠過漣漪,踏過荇藻,
跨著小小的,小小的
輕快的步子走。
然后,躊躇著,
生出了翼翅……
它飛上去了,
這小小的蜉蝣,
不,是蝴蝶,它翩翩飛舞,
在蘆葦間,在紅蓼花上;
它高升上去了,
化作一只云雀,
把清音撒到地上……
現(xiàn)在它是鵬鳥了。
在浮動的白云間,
在蒼茫的青天上,
它展開翼翅慢慢地,
作九萬里的翱翔,
前生和來世的逍遙游。
它盤旋著,孤獨地,
在迢遙的云山上,
在人間世的邊際;
長久地,固執(zhí)到可憐。
終于,絕望地
它疾飛回到我心頭
在那兒憂愁地蟄伏。
戴望舒的詩歌3
如果我死在這里,朋友啊,不要悲傷,我會永遠地生存
在你們的心上。
你們之中的一個死了,在日本占領地的牢里,他懷著的深深仇恨,你們應該永遠地記憶。
當你們回來,從泥土掘起他傷損的肢體,用你們勝利的歡呼
把他的'靈魂高高揚起。
然后把他的白骨放在山峰,曝著太陽,沐著飄風:
在那暗黑潮濕的土牢,這曾是他唯一的美夢。
戴望舒的詩歌4
但是它的話卻很長,很長,很長,很瑣碎,而且永遠不肯休:
它的話是古舊的,老講著同樣的故事,它的音調是和諧的',老唱著同樣的曲子,有時它還模仿著愛嬌的少女的聲音,它的聲音是沒有氣力的,而且還夾著眼淚,夾著太息。
它的拜訪是沒有一定的,在任何時間,在任何地點,時常當我已上床,朦朧地想睡了,或是選一個大清早,人們會說它沒有禮貌,但是我們是老朋友。
它是瑣瑣地永遠不肯休止的,除非我凄凄地哭了,或是沉沉地睡了,但是我永遠不討厭它,因為它是忠實于我的。
戴望舒的詩歌5
房里曾充滿過清朗的笑聲,正如花園里充滿過薔薇;
人在滿積著的夢的灰塵中抽煙,沉想著消逝了的音樂。
在心頭飄來飄去的是什么啊,象白云一樣地無定,象白云一樣地沉郁?
而且要對它說話也是徒然的,正如人徒然地向白云說話一樣。
幽暗的房里耀著的只有光澤的木器,獨語著的煙斗也黯然緘默,人在塵霧的空間描摹著慘白的裸體
和燒著人的火一樣的眼睛。
為自己悲哀和為別人悲哀是一樣的事,雖然自己的.夢是和別人的不同的,但是我知道今天我是流過眼淚,而從外邊,寂靜是悄悄地進來
戴望舒的詩歌6
《秋夜思》
誰家動刀尺?
心也需要秋衣。
聽鮫人的召喚,聽木葉的呼息!
風從每一條脈絡進來,偷聽心的枯裂之音。
詩人云:心即是琴。
誰聽過那古舊的陽春白雪?
為真知的死者的'慰藉,有人已將它懸在樹梢,為天籟之憑托——
但曾一度諦聽的飄逝之音。
而斷裂的吳絲蜀桐,僅使人從弦柱間思憶華年。
戴望舒的詩歌7
走進幽暗的樹林里,人們在心頭感到寒冷。
親愛的,在心頭你也感到寒冷嗎,當你在我的懷里,而我們的唇又粘著的'時候?
不要微笑,親愛的:
啼泣一些是溫柔的,啼泣吧,親愛的,啼泣在我的膝上,在我的胸頭,在我的頸邊:
啼泣不是一個短促的歡樂。
“追隨你到世界的盡頭,”
你固執(zhí)地這樣說著嗎?
你在戲謔吧!你去追平原的天風吧!
我呢,我是比天風更輕,更輕,是你永遠追隨不到的。
哦,不要請求我的無用心了!
你到山上去覓珊瑚吧,你到海底去覓花枝吧;
什么是我們的好時光的紀念嗎?
在這里,親愛的,在這里,這沉哀的,這絳色的沉哀。
戴望舒的詩歌8
我的記憶是忠實于我的,
忠實甚于我最好的友人,
它生存在燃著的煙卷上,它生存在繪著百合花的筆桿上,
它生存在破舊的粉盒上,
它生存在頹垣的木莓上,它生存在喝了一半的酒瓶上,
在撕碎的往日的詩稿上,在壓干的花片上,
在凄暗的燈上,在平靜的水上,
在一切有靈魂沒有靈魂的東西上,
它在到處生存著,像我在這世界一樣。
它是膽小的,它怕著人們的喧囂,但在寂廖時,
它便對我來作密切的拜訪。
它的聲音是低微的,
但它的話卻很長,很長,很長,很瑣碎,而且永遠不肯休;
它的話是古舊的`,老講著同樣的故事,
它的音調是和諧的,老唱著同樣的曲子,
有時它還模仿著愛嬌的少女的聲音,
它的聲音是沒有氣力的,
而且還挾著眼淚,夾著太息。它的拜訪是沒有一定的,
在任何時間,在任何地點,
時常當我已上床,朦朧地想睡了;或是選一個大清早,
人們會說它沒有禮貌,但是我們是老朋友。
它是瑣瑣地永遠不肯休止的,除非我凄凄地哭了,
或者沉沉地睡了,但是我永遠不討厭它,因為它是忠實于我的。
戴望舒的詩歌9
夜是清爽而溫暖;
飄過的風帶著青春和愛底香味,我的頭是靠在你裸著的膝上,你想微笑,而我卻哭了。
溫柔的是縊死在你底發(fā)上,它是那么長,那么細,那么香;
但是我是怕著,那飄過的風
要把我們底青春帶去。
我們只是被年海底波濤
挾著飄去的可憐的épaves,不要講古舊的'romance和理想的夢國了,縱然你有柔情,我有眼淚。
我是怕著:那飄過的風
已把我們底青春和別人底一同帶去了;
愛呵,你起來找一下吧,它可曾把我們底愛情帶去。
戴望舒的詩歌10
懷鄉(xiāng)病,懷鄉(xiāng)病,這或許是一切有一張有些憂郁的臉,一顆悲哀的心,而且老是緘默著,還抽著一枝煙斗的.
人們的生涯吧。
懷鄉(xiāng)病,哦,我呵,我也是這類人之一,我呢,我渴望著回返
到那個天,到那個如此青的天,在那里我可以生活又死滅,象在母親的懷里,一個孩子笑著和哭著一樣。
我呵,我真是一個懷鄉(xiāng)病者,是對于天的,對于那如此青的天的,在那里我可以安安地睡著
沒有半邊頭風,沒有不眠之夜,沒有心的一切的煩惱,這心,它,已不是屬于我的,而有人已把它拋棄了,象人們拋棄了敝舄一樣。
戴望舒的詩歌11
《夜蛾》
繞著蠟燭的圓光,夜蛾作可憐的循環(huán)舞,這些眾香國的謫仙不想起
已死的蟲,未死的葉。
說這是小睡中的親人,飛越關山,飛越云樹,來慰藉我們的.不幸,或者是懷念我們的死者,被記憶所逼,離開了寂寂的夜臺來。
我卻明白它們就是我自己,因為它們用彩色的大絨翅
遮覆住我的影子,讓它留在幽暗里。
這只是為了一念,不是夢,就像那一天我化成鳳。
戴望舒的詩歌12
八重子是永遠地憂郁著的,我怕她會郁瘦了她的青春。
是的,我為她的健康掛慮著,尤其是為她的沉思的眸子。
發(fā)的香味是簪著遼遠的戀情,遼遠到要使人流淚;
但是要使她歡喜,我只能微笑,只能象幸福者一樣地微笑。
因為我要使她忘記她的孤寂,忘記縈系著她的渺茫的鄉(xiāng)思,我要使她忘記她在走著
無盡的、寂寞的.凄涼的路。
而且在她的唇上,我要為她祝福,為我的永遠憂郁著的八重子,我愿她永遠有著意中人的臉,春花的臉,和初戀的心。
戴望舒的詩歌13
——給我吧,姑娘,那朵簪在你發(fā)上的
小小的青色的花,它是會使我想起你底溫柔來的。
——它是到處都可以找到的,那邊,你看,在樹林下,在泉邊,而它又只會給你悲哀的記憶的。
——給我吧,姑娘,你底象花一樣地燃著的,象紅寶石一般地晶耀著的嘴唇,它會給我蜜底味,酒底味。
——不,它只有青色的橄欖底味,和未熟的'蘋果底味,而且是不給說謊的孩子的。
——給我吧,姑娘,那在你衫子下的
你的火一樣的,十八歲的心,那里是盛著天青色的愛情的。
——它是我的,是不給任何人的,除非別人愿意把他自己底真誠的
來作一個交換,永恒地。
林下的小語
走進幽暗的樹林里
人們在心頭感到了寒冷,親愛的,在心頭你也感到寒冷嗎,當你擁在我懷里
而且把你的唇粘著我底時候?
不要微笑,親愛的,啼泣一些是溫柔的,啼泣吧,親愛的,啼泣在我底膝上,在我底胸頭,在我底頸邊。
啼泣不是一個短促的歡樂。
“追隨我到世界的盡頭,”
你固執(zhí)地這樣說著嗎?
你說得多傻!你去追隨天風吧!
我呢,我是比天風更輕,更輕,是你永遠追隨不到的。
哦,不要請求我的心了!
它是我的,是只屬于我的。
什么是我們的戀愛的紀念嗎?
拿去吧,親愛的,拿去吧,這沉哀,這絳色的沉哀。
戴望舒的詩歌14
戴望舒以《雨巷》的問世而聞名于中國詩壇,他早期的詩受法國象征派詩的影響較深,他對法國象征派獨特的音節(jié)有很大興味,《雨巷》被葉圣陶譽為開辟了新詩音節(jié)的新紀元,這首詩表現(xiàn)了象征主義輕蔑格律而追求旋律的美學特色,它以浮動朦朧的音樂暗示詩人迷茫的心境?墒恰队晗铩穭倢懗刹痪,戴望舒又開始對新詩的“音樂成分”勇敢地反叛了。這種反叛主要是對新月派所倡導的詩歌格律的挑戰(zhàn)。戴望舒針對新月派的“三美”要求,指出“詩不能借重音樂,它應該去了音樂的成分”,“詩不能借重繪畫的長處”,“韻和整齊的字句會妨礙詩情”。他主張以情緒的消漲為內在韻律的無韻詩的寫法。戴望舒的過人之處在于他從實踐上找到了代替格律的詩形,及時地寫出了《我的記憶》那樣以散文美為特點的自由體詩歌,找到了“適合自己腳的鞋子”。有研究者認為由于戴望舒所起的作用,中國新詩從“白話入詩”的.白話詩時代進到了“散文入詩”的現(xiàn)代詩時代。
在詩歌創(chuàng)作方面,戴望舒經由早年浪漫主義的感傷抒情到成為現(xiàn)代派代表詩人。他的詩作內容多寫愛情的苦悶和個人的憂愁(如《我的素描》:“我是青春和衰老的結合體,/我有健康的身體和病的心”),也有抑憤之音,如《憂郁》、《古神祠前》。他的詩中所表現(xiàn)的抒情形象可分為兩類:苦悶的孤獨者;飄忽愁怨的少女。代表作有《我底記憶》、《斷指》、《尋夢者》、《樂園鳥》等。這些詩作顯示出戴望舒的個人特點:脫盡格律體的外殼;在日常生活中尋覓抒情意象;介乎隱藏自己與表現(xiàn)自己之間的藝術傳達方式;現(xiàn)代自然口語的運用。
比如在詩《我的記憶》中,就選取了大量生活中最常見的意象:煙卷、筆桿、酒瓶等等,從而形成親切感;全詩的語調也是平靜的,不動聲色,確實是一種“有節(jié)制的瀟灑”。再如《印象》:“是飄落深谷去的/幽微的鈴聲吧/是航到煙水去的/小小的漁船吧,/如果是青色的珍珠;它已墮到古井的暗水里。//林稍閃著頹唐的殘陽,/它輕輕地斂去了/跟著臉上淺淺的微笑”。在這首詩里,既是聽覺意象、視覺意象的疊加,又是具象的直觀與抽象的暗示(聯(lián)想)的融合。中間一段是“人”感覺著自然,又仿佛是寫“人”對“自然”的追隨之意。無論怎樣,所有的意象最后定格在“人”的意象上。這種“意”與“象”的渾然一體,“人”與“自然”的渾然一體,正是30年代現(xiàn)代派詩歌的主要追求與特征。也反映出了30年代現(xiàn)代派詩人對傳統(tǒng)的繼承,以及其所倡導的“象征派的形式與古典派的內容的統(tǒng)一”。
抗戰(zhàn)爆發(fā)后,戴望舒的詩風發(fā)生了深刻的變化,他關注國家民族的命運,在民族苦難中審視個人的不幸;詩中回蕩著愛國主義的激情。洗盡鉛華后的樸素詩句,有一種堅實的力度和崇高的韻致。這一時期的詩歌仍然以寫實與象征方法的融合,形式上以半格律的自由體為主。此時的代表作如《我用殘損的手掌》、《獄中題壁》及《心愿》、《等待》、《偶成》等。
戴望舒的詩歌15
殘月是已死美人,
在山頭哭泣嚶嚶,
哭她細弱的魂靈。
怪梟在幽谷悲鳴,
饑狼在嘲笑聲聲,
在那莽莽的荒墳。
此地黑暗的占領,
恐怖在統(tǒng)治人群,
幽夜茫茫地不明。
來到此地淚盈盈,
我是飄泊的.狐身,
我要與殘月同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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